郭松民:大洪水中的政治沉思
2016年夏天,是一个多雨的夏天。看看中央气象台近日发布的天气预报,几乎半个中国都在下雨。过去几周,长江下游地区普遍狂降特大暴雨,武汉湖水开始倒灌,长江的水位也达到了令人担忧的高度。在江苏南京和安徽各地,情况也同样危急。
连续不断的大雨已经导致2300多万人受灾。事实上,今年是1998年以来抗洪形势最严峻的一年。所以不论是解放军还是普通的警察和城管,都已经投入了防洪乃至抗洪的工作中,李克强总理也到了前线,在没有遭灾地方,有组织的或自发的募捐也在进行中,大家都想为缓解灾区的痛苦做点事。
但在网络舆论场,则是另外一番景象。主流的声音当然是关注灾情、支持政府全力救灾,但吐槽的声音也不小:有调侃三峡大坝不起作用的、有挖苦解放军救灾不专业的、还有充满感情的缅怀德国下水道、推荐德国“防洪神器”的,等等。
这些吐槽多半被证明是无的放矢。比如三峡大坝,根据长江防总公布的数据,七月初三峡工程削减洪峰40%,避免了长江上游洪水与中下游洪水叠加遭遇,有效减轻了长江中下游防洪压力。换言之,如果没有三峡大坝,武汉的洪水很可能就不是“齐腰”而是“没顶”,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这些反映真相的信息在网上很容易获得,或者即便一时找不到这些信息,在举国抗洪的时候,亦不妨持以宁静,对前线抱一种理解的心情,用建设性的态度进行批评,而不用嘲笑、诅咒的口吻,散布消极情绪甚至戾气。比如有的键盘侠,一口一个“你国”,口气中对中国充满了鄙夷、不屑,那种良好的自我感觉好像一个姓王的外国人一直住他们家隔壁似的,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心理,令人费解。
令人费解并不是不能理解。这种心理,说到底来自对中国现行国体、政体的不认同,由此从立场到情感自外于中国,反认他乡是故乡,把西方尤其是美国当成自己的精神家园。
那么,为什么会出现不认同中国的现象?必须承认,原因是复杂的,但有一条非常关键,那就是把西方当成是参照系,把西方看成是唯一理想、正确的模板——由于中国和西方不同,所以中国一定是低劣的、错误的。
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心理定势?中国人的自信心和自豪感哪里去了?这也是有历史原因的。就远因而言,源自鸦片战争后中国被强行纳入西方主导的世界体系,体系中的一切标准都是西方设定,中国被规定了一个向西方学习的位置;近因则是八十年代中国改革开放之初,中国精英阶层被西方丰裕的消费社会震慑,产生了严重的失败主义情绪,许多人始终不能摆脱。到了今天,膜拜西方的“优越”,又成了一些自由派知识分子面对国人时优越感的来源——这是今天西方的模板已经千疮百孔,但他们仍然不愿承认和面对的根本原因,因为承认了这一点,他们也就丧失“拜西方教”传教士的地位——他们对学校讲坛、媒体的控制,终于培养出了许许多多口称“你国”的键盘侠。
其实,任何一个国家的国体、政体,都是这个国家历史、文化、乃至地理环境的产物,都有其自身内在的合理性。一个国家在某个历史时期的落后或某些方面的存在问题,并不意味着这个国家的历史、文化就全无可取之处——我们不能把西方当成中国的“普洛克路斯忒斯之床”。
为了便于说服这些键盘侠,这里引用一位他们迷信的西方学者的理论。德裔美国历史学家、汉学家魏特夫,在其《东方专制主义》一书中,就从“治水需要”出发,来解释中国古代的中央集权制政体,他提出了“治水社会”、“治水国家”、“治水政权”、“治水政府”等一系列新概念。魏特夫认为,在东方国家,由于治水以及管理水利工程的需要,就“必须建立一个遍及全国或者至少是及于全国人口重要中心的组织网。因此,控制这一组织的人总是巧妙地准备行使最高政治权力。”
对魏特夫理论的批判,不是本文所要达到的目的。我只是想说,这种从客观环境、客观现实出发,来寻求政治现象原因的思路,还是值得借鉴的。
比如,目前正在进行中的救灾,再次体现了中国现行制度的优越性而不是相反。以这次水灾的范围之大、降雨之凶猛,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、强大的中央政府协调指挥,调集全国的人力物力统一救援,那么水灾及水灾之后的次生灾害,将会加倍的严重。
不妨设想一下,假如受灾的湖北、安徽、江苏等地各自为政,那么对每一个地方来说,灾难都是“全国性”的,自救甚至是不可能的,只能听天由命或跪求“国际社会”的怜悯了,大量人口沦为难民几乎是不可避免的。
水灾也让我们反思一些我们认为理所当然概念:比如公民的财产权是绝对的吗?如果救灾需要征用或损坏怎么办(当然灾后应照价补偿)?我的一个朋友家住淮河北岸,但每次淮河水灾泄洪时总是淹南岸不淹北岸,为什么呢?因为北岸是矿区,南岸是农田。
小时候看过一部样板戏《龙江颂》。讲的是龙江大队为了保住灾区的九万亩农田,宁可淹掉自己的三千亩高产田的故事,“龙江风格”的背景就是前社会主义时代“全国一盘棋”的思想,有了这样的思想,加上全国人民对毛主席党中央高度的政治认同,中国才能在被全面封锁的情况下,通过高积累、低消费,快速实现工业化,搞出两弹一星,今天才可以体验下“中国梦”的奢侈。
从历史的角度看,当政府不能有效应对突如其来的巨大灾难——比如天灾、战争等,就会丧失合法性。清朝被民国取代,主要是因为它每战必败,每败必割地赔款;民国被共和国取代,则不仅是因为它不能有效抵御外侮,甚至连国内和平都无法保障。
中国处于崛起的前夜,这是最有希望的时刻,也是最危险的时刻。因为所有的优点和弱点都充分暴露了。不自我绊倒,应该是中国朝野的基本共识。须知覆巢之下宁有完卵?除了极少数汉奸,没有哪个阶层或者流派可以从中国的崩溃中获得利益。
现在,关于中国未来,民间的各个政治流派拿出了很多方案,我无意在这里对这些方案做出评价,只想提出两点作为选择的标准:第一、任何政治改革或制度设计,都不能损害中国的强大和统一;第二、中国公民的个人权利,必须建立在高度的国家认同基础之上。把个人的权利绝对化,就有可能出现个体理性导致集体非理性的局面。
把握住了这两点,则中国不仅能够有效应对自然界的大洪水,也能够有效应对可能发生的政治大洪水!
2016年7月7日星期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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